“萬兄這是想什麽心事想得這般入神？”巴掌的主人道。

“見過林兄！”萬善才忙沖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的、一臉探究的林元傑拱手道。

“萬兄客氣，”林元傑瞥了眼一直跟在萬善才身後的馬車，又轉回眸光看向萬善才道，“萬兄究竟有什麽心事？不妨說來聽聽，說不好林某還能幫上一點小忙。”

“這……”萬善才有些猶豫，倘若是旁的事，說不定他還真與這林元傑說了。這林元傑，無論在朝中，還是在長安城，都算一個特殊存在。

他雖有林家、左相、良妃做靠山，但卻只掛了一個未央令的養馬虛職，對朝中的事幾乎兩耳不聞。最近，又買了一處三進的小院子，整日呼朋引伴、吃喝玩樂、吟詩作畫。

說他是紈絝子弟吧，但那些紈絝子弟身上的劣習，他又一樣沒有。為人熱心，又不吝錢財，所以無論是九皇子還是大皇子一派的人，與他都算得上朋友。

也因此，很多人幾乎都忘記他是林家的人。

“萬兄？”林元傑又催了一聲滿臉糾結的萬善才，“什麽事？連說都不能說。”

“哎，”萬善才輕嘆了口氣，婉轉道，“也不是不能說，只是我本將心向明月，奈何明月照溝渠。”

林元傑眸光閃了閃，瞬間想到兩個多月前三泉寺隱隱傳出的流言，當下了然的拍了拍萬善才的肩道，“我當什麽事，”他左右看了看，湊近萬善才耳邊道，“我有一消息，或許對你有用。墨家二小姐約了九皇子明日巳時在花草堂對面的一品軒梅室見面。到時，我幫你拖住九皇子一刻鐘如何？”

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，得來全然不費工夫！

一刻鐘的時間，不多，不少，正好可以做點什麽，以便讓人浮想聯翩。

喜色瞬間從萬善才眸底湧出，“如此，多謝林兄，多謝林兄。事成之後，我請林兄去醉仙樓喝酒如何？”

“一言為定。不過……”林元傑湊近萬善才耳邊低語了一句。

“這個自然。”

心頭事放下，萬善才這才有心情打量起眼前的林元傑，才發現他今日不同以往，竟穿了一身官府，“林兄這是……”

“下月不皇後娘娘壽辰嗎？我父親準備了一些賀禮，可又怕有什麽不妥，讓我拿單子去宮中請良妃娘娘幫忙參詳一二。”

萬善才瞬間了然，以林家與皇後的關系，這賀禮自然要萬分小心，“那就不打擾林兄了。”

“好說，好說！”林元傑客氣拱手與萬善才告別，繼續往宮中而去。

日頭落盡，雲影無光，暮色溫柔的籠罩了碧霄宮。

可碧霄宮中良妃精致的面容上卻無半分溫柔可言，她望著眼前低眉垂首、唯唯諾諾的慕容離，怒其不爭道，“昨晚那墨家的二小姐去你府上尋你了？”

“是！”

“你見她了？”

“是！”慕容離擡眸，諾諾道，“她深夜前來，我怕她有什麽要事。”

“怕？”

良妃的聲音有些尖利，“現在，害怕的是本宮！下月，皇上就要給大將軍與她賜婚，如今她與你糾纏不清是何居心，你可想過？”

“到時候，旁人可不會說是她勾引了你，會說是你橫刀奪愛，搶了九君的人。到時，你與九君如何相處？再退一步，萬一九君因此惱了你，徹底站到了大皇子那邊，那母妃這半輩子的辛苦可就全白費了，殿下，你明不明白？明不明白？”

“母妃！她……”

他想告訴他母妃，墨輕衣不是她想的那樣的人，她雖然姓墨，雖然是墨家的人，但絕對不會害他的！

可這些話，一對上良妃泛紅的眼圈，全部又都卡在了他的喉間。

之後，他又艱難的一點、一點咽下，“兒臣明白！”

“你不但要明白，也要做到，答應母妃，以後不準見她，聽到沒有？”

“是！”慕容離垂眸悶悶應聲，心中又酸又澀。

“娘娘，林公子求見！”殿門口宮婢的聲音打破了寢殿中沈重、壓抑的氣氛，

“母妃，兒臣先告退！”慕容離忙借機告退，想到今日他與墨輕衣的約定，更幾乎落荒而逃，連沖他行禮的林元傑也只匆匆點了點頭。

“元傑見過娘娘，娘娘千歲、千歲、千千歲！”林元傑恭恭敬敬沖良妃行了一個大禮，這才起身道，“姑姑，父親讓我將給皇後的禮單拿來請姑姑過目。”

將禮單遞向良妃的同時，林元傑又壓低了聲音道，“姑姑不必煩心，一切都已布置妥當。”

“好，你辦事我放心。”良妃接過林元傑遞上的禮單，逐項查看起來，“這些吃食全部去掉，萬一被人做了手腳，還有，這些綢緞、玉石送入宮之前，全部都請太醫查驗……”

夜色，一點點加深，又緩緩消融與青白的曙光與縷縷的炊煙之中。

右相府廚房中，靈犀看著案板上擺著的花色各異、口味各異的如意糕，終於忍不住向一旁蹙眉的墨輕衣問道，“小姐，這些都不行嗎？”

天還未亮，墨輕衣便親自來了廚房，催著廚房的廚娘做如意糕，可一盤盤如意糕做出來，她卻沒有一個滿意的。

“我記得之前吃過一種如意糕，味道極淡，餘香卻悠長，很是別致。可我既不知那如意糕是如何做的，也想不起來是在什麽地方吃過了。”最後半句，墨輕衣說的心底有泛酸。

她不是不記得在何處吃過，而是清楚的記得是在南楚的宮中，是阿九親手做的。

味道平平淡淡，回味長長久久。就如生活，日子平平淡淡，卻可以相伴長長久久，這才是真正的如意。

這是阿九在看她吃如意糕時的感慨。只是那時她太過年幼，根本不懂這話中的含義。

如今，她在九君面前立下毒誓，絕不入將軍府，而賜婚的聖旨又迫在眉睫，所以，她只能抓住一切機會、想盡一切辦法，讓阿九在賜婚聖旨下來前恢覆記憶，想起他們曾經的種種。

而如意糕，既是阿九最愛吃的，又是他之前親手做過的。所以，她想著今日去見阿九，若是能帶上他喜歡的如意糕，感受著那熟悉的味道，說不定他就會想起點什麽。

靈犀默默點頭，眸光從眼前面色發苦的廚娘和小廝臉上掃過，餘光瞥到一側地上竹筐中堆著的蓮藕時，眸中突然一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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